10月9日,自缅甸军方宣布9名警察在缅甸西部——近孟加拉边境的若开邦,被伊斯兰武装份子攻击后,骚乱便一直持续至今,约100名居民被杀害、拘留,几十名妇女指控遭性侵,影响超过15万名接受援助过活的居民失去食物、医疗保障,更有1200栋建筑被夷为平地——导致3万多人被迫逃离原本居住的地方。
目前,该区域被缅甸军方称为正进行“肃清行动”(clearance operations),人道救援工作者、独立记者皆不得进入,尚无从证实若开邦境内目前的真实情况。
事件发生经过之整理
根据《Time》报导,以下为10月9日至11月18日冲突的发生经过:
10月事件发生经过:
10月9日:自从警方表示有3名边境防卫警察被上百名穆斯林武装份子袭击、9名警方被杀后,便立即宣布怀疑袭击者和罗兴亚团结组织(Rohingya Solidarity Organization)有关联,然而该组织早已不复存在好几十年;缅甸军方随后便封锁若开邦,并宣布该地方为反恐区域。
10月10日:因军方部署在若开邦边境,人道救援物资无法送达(目前估计至少有16万居民接收来自世界粮食计划署、联合国组织的帮助)。几日的封锁也导致800名佛教徒逃离到市区实兑(Sittwe);超过1200名穆斯林也被迫逃离家乡到布迪当 (Buthidaung)寻求庇护。
10月14日:政府怀疑攻击者可能来自圣战组织(Aqa Mul Mujahidin),并认为他们的领导人曾在塔利班接受过训练,同时接收境外恐怖组织的经援。翁山苏姬在前往印度途中接受采访表示“这只是其中一个消息来源,但我们不能就因此认定它是正确的。”
10月27日:缅甸时报(Myanmar Times)记者Mac Gregor报导人权组织纪录几名罗兴亚妇女遭缅甸军队侵犯,路透社(Reuters)也在隔日报导相关消息。然而缅甸时报编辑团队已被“指示”不能再报导关于若开邦的任何消息,直到收到进一步通知。
10月31日:Mac Gregor随后因“损害时报的名声”而被开除,她表示“缅甸的女性权益、媒体自由和民主必须被强烈关注,政府正运用不法手段恐吓记者并企图让消声‘军方侵犯’的新闻。”两个礼拜后,其时报编辑 Douglas Long也因“损害报章职责”而被开除。
11月事件发生经过:
11月1日:国营媒体开设专栏反驳媒体先前对军方的指控,同时也称是因穆斯林武装份子的过分行径必须肃清,并指责国际媒体和恐怖组织“合作”捏照新闻。
11月2日:由9名外交官和1名联合国代表组成的代表团前往貌夺(Maungdaw)探访由政府安排的四个村庄。他们当中有些人被允许与当地居民对话,然而和代表团对话的居民随后都被扣押甚至殴打。代表团成员随后拒绝针对他们的观察做出回应,强调他们的职责并不在于找寻事实,也督促政府尽快让人道救援工作者、技术专家和记者进入该区域。
11月3日:若开邦警方表示将开始训练非穆斯林组织“平民安全部队”,目前已招收约100名新兵。而该训练计划也被国际法律家委员会称为将会“后患无穷”(a recipe for disaster)。
11月12日:缅甸国营媒体Global New Light称约60名攻击者手持枪、棍和矛袭击缅甸军方,随后军方便派遣直升机直入村庄攻击。接连两天的攻击让超过1万5千名被疏散、迁离。
11月15日:缅甸国营媒体推行“国防部新闻信息”(True News Information Team of Defense Services),列出“捏照”关于伤亡事件的新闻媒体。目前至少有一名穆斯林记者遭受到网路骚扰甚至死亡恐吓。
11月18日:救援物质仍未送达貌夺(Maungdaw)。随着代表团在11月2日的探访,已将仅限的食物送到四个村落;然而这一些物资最多也只能再撑2个礼拜。联合国发言人表示3000名五岁以下的孩童营养不良,造成约50%的孩童在死亡边缘;而提供给24000名居民的保健措施也被终止,他担心该区域的婴儿和孕妇死亡率会是缅甸平均值的四倍。
为什么是“罗兴亚族”?
罗兴亚族是居住在缅甸若开邦的少数穆斯林族群。对于“罗兴亚族”起源,一般认为是自7世纪至8世纪间,阿拉伯商人与伊朗商人、突厥人、孟加拉人、摩尔人、普什图人及缅甸土著不断融合而成的“混血民族”。也有说法指出,是英国在殖民缅甸时期为促进农耕,而鼓励邻近孟加拉地区的人民移民,造成罗兴亚人数激增。
在缅甸,居住在若开邦境内的罗兴亚族被视为非法的孟加拉移民。然而,缅甸官方是拒绝承认一般媒体所使用的“罗兴亚”(Rohingya)称谓,认为历史上从来就没有“罗兴亚”,该词是由孟加拉非法移民自己创造出来的,以求在字面、发音上和若开邦的英文“Rakhine”有所接近,制造他们很早就生活在此的假象。
缅甸在1948年脱离英国殖民而独立后,罗兴亚人受认可为缅甸公民,也曾经有投票权。但是,随后罗兴亚人即要求独立建国,但遭新政府反对。据称,一些罗兴亚人最终发动圣战,对付若开邦佛教徒和僧侣,也破坏佛教庙宇,以期建立穆斯林国家。1962年的军事政变后,缅甸军政府开始镇压罗兴亚人,造成罗兴亚人大批出逃。
然而,缅甸军政府在1982年颁布新公民权法令,承认境内135个民族的身份,却剔除了罗兴亚人和其他五个民族。这导致80万名罗兴亚人顿时成为无国籍难民。
自军政府开始镇压,罗兴亚人数十年来皆四处逃难,其中最大批的逃难潮是在70年代,当时军政府强迫25万罗兴亚人逃至孟加拉。种族冲突相继发生后,罗兴亚人也在90年代早期、2000年代初期和2012年前后被迫离开家园。
2013年,有130万罗兴亚人居住在若开邦,主要集中在北部靠近孟加拉的地区。
2014年,缅甸政府禁用“罗兴亚”一词,指称他们为“孟加拉人”。(节选来源)
为此,今年4月28日就爆发缅甸群众和僧侣在仰光的美国大使馆前游行,抗议美国使用“罗兴亚”的称谓。
而自1960年起,罗兴亚人就不断遭受歧视与迫害,包括被排除在缅甸人口普查外、不受政府承认为公民等。在这背景下,导致罗兴亚人与若开邦人长年来互相敌视。2012年,罗兴亚人和若开邦人因一起刑案,进而酿成宗教冲突,造成至少3万人在这次事件中流离失所,称若开邦骚动,是若开邦发生的最大伤亡事件。
联合国:这是“种族肃清”行动
一名目前逃离到孟加拉边境“库图巴朗”(Kutupalang)营地里的难民——Lalu Begum在接受《CNN》采访表示,她之前所居住的村庄里有好几名女性被士兵性侵;她指出“当他们看见漂亮的女子时便要求喝水,随后便进屋性侵她们。”
其他在营地的难民也表示,他们被迫在深夜里离开自己的家,从一个村庄迁移到另个村庄,途中还必须不断躲避士兵、找寻地方庇护。Begum补充道“当村庄失火后,我们被迫迁移到另一个村庄;间中我们不断逃离,而这一次就逃到了河边,一共花了4天。”其弟媳Nassima Khatun告诉CNN记者“当时,我们家一共6个人一起离开,而现在只剩下3个人了。”
逃亡过程中,Begum的丈夫和一名孩子被杀害,另名孩子目前则失踪。
对此,联合国驻孟加拉国难民机构官员John McKissick表示,罗兴亚族是世界上“最被压迫”的少数族群,并指出缅甸军方目前的一切行动都是在进行“种族肃清”。他亦表示目前正在要求政府提供相关管道,以便可以估计正确的受害人数。
被迫逃亡到孟加拉、中国边境
为了逃离缅甸境内迫害,许多罗兴亚穆斯林选择穿越边境逃到孟加拉和中国。对此,孟加拉除了加强边境防护遣送难民,其外交部长亦向缅甸表示“强烈关心”,指出缅甸必须阻止大量的罗兴亚人涌入。
此外,也有部分罗兴亚人逃离到中国。据《Channel News Asia》报导,中国外交部发言人耿爽则确认,目前已有3,000名难民跨越缅甸边境逃亡到中国,他表示,基于人道考量,中国将提供他们安置的场所,并对伤者给予治疗。而对许多难民来说,除非境内动乱结束,否则回到缅甸将不是他们的选择。
孟加拉、马来西亚、印尼等国抗议缅甸
11月25日,罗兴亚穆斯林的遭遇让其他国家,包括马来西亚、印尼都对缅甸政府进行强烈谴责,同日,孟加拉人民亦为此在首都达卡(Dhaka)抗议,促政府放宽边境让罗兴亚穆斯林进入。
翁山苏姬政府的反应
对此,由翁山苏姬领导的缅甸政府,回应此事时表示,经“审问”后证实——那些被杀害的都是“圣战份子”,同时也指称军方有“性侵”行为是不实谣言,而被毁坏的房屋,都是穆斯林恐怖份子的作为,以诬陷军方来获得国际援助。
联合国官方表示,境内的暴力事件正考验翁山苏姬政府的名誉,包括处理这一次被称为“种族肃清”的骚乱,而接连发生的若开邦暴力事件,也让选择保持沈默的诺贝尔和平奖得主翁山苏姬备受批评。针对此,联合国驻孟加拉国难民机构官员John McKissick认为:“缅甸必须遵守国际法且尊重人权,但他们目前都没做到,而且也看得出来,通过民主选举诞生的新政府,并无真正控制军方的实力。”
路透(Reuters)报导,联合国就防范种族灭绝特别顾问Adama Dieng在声明中,促缅甸政府必须尽快允许外界入境,以证实若开邦境内的状况。他表示如果所有的暴力指控是真的,那么上千人民将危在旦夕;他亦指出缅甸必须就法律义务、人权履行他对缅甸人民的承诺,而不是选择忽视、不谴责所有的“指控”。
Adama Dieng也表示道,翁山政府必须找出一个长久之计——即完全符合国际人权标准的准则——以解决缅甸罗兴亚穆斯林、其他少数族群间的问题。
新闻来源:
- Something Shocking Is Happening to Burma’s Rohingya People. Take a Look at This Timeline(Time)
- ‘They will kill us’: The Rohingya refugees fleeing torture and rape in Myanmar(CNN)
- U.N. warns Myanmar government reputation at stake over Rohingya crisis(Reuters)
核稿编辑:吴象元
最新状况为何?
10月9日,在靠近孟加拉的三个边境站,有9名边防军遭杀害后,缅甸军队封锁若开邦北部地区。缅甸政府说,袭击者是伊斯兰好战分子,因此开始搜索罗兴亚圣战士。罗兴亚村落遭封锁后,对16万名罗兴亚人的人道救援无法送达。有报道指,至少有86人死亡,过去9个星期以来不断有大肆逮捕、强暴和烧毁村落,造成10万人逃至孟加拉。这令人联想起2012年若开邦的穆斯林和佛教徒骚乱事件,当时有200人死亡,15万人流离失所,大部分是罗兴亚人。
缅甸镇压罗兴亚人,如何影响邻国?
罗兴亚人逃亡至孟加拉、泰国、印尼、印度、马来西亚和沙地阿拉伯等地,特别是在每一次的大型冲突事件后。自2012年的种族冲突后,10万名罗兴亚人通过海路或陆路逃亡,估计有超过1000人在路途中死亡。
2015年5月,千名罗兴亚人搭上人口贩子的船,却在安达曼海上颠沛流离。当时,泰国、马来西亚和印尼拒绝收留他们。而马来西亚和印尼之后同意提供他们暂时庇护和援助。也在去年,靠近泰国边界的旺吉连(Wang Kelian)发现139个罗兴亚乱葬岗,和28个人口贩卖营。这些人口贩卖受害者曾受到虐待。
目前,大马有多少罗兴亚人?他们的生活状况如何?
估计约有8万人,其中有5万4856人拥有联合国难民署发出的证件。罗兴亚人在马已至少有两个世代。大马政府没有签署联合国难民宪章,因此并不承认难民身份。而在马的罗兴亚人必须生活,只好冒险非法打工,易成为人口贩子的目标,也面对剥削。他们的孩子无法接受正规教育,仅能上非政府组织和慈善团体办的学校。而许多没有经济能力的难民,其孩子更无法接受教育。大马也有罗兴亚协会,是个由罗兴亚人和联合国难民署发起的自救团体。
马来西亚怎么回应镇压罗兴亚人事件?
首相纳吉连同一些内阁成员参与了万人声援集会,政府也因罗兴亚镇压事件传召缅甸大使。外交部长阿尼法试图和缅甸外交部长昂山舒吉见面,不过昂山拒绝与大马商谈罗兴亚课题。大马应公众舆论而在这个月取消了两场和缅甸的足球友谊赛。另外,政府计划允许300名罗兴亚难民在马工作。
(资料节选来源)
穆斯林占领佛教徒的家园
要想了解罗兴亚人,须得先从若开邦说起。缅甸西部的若开邦,曾经是一个强大富有的独立王国,古称“阿拉干王国”,18世纪后期才被缅甸征服兼并。阿拉干王国自古以佛教立国,强盛时期其领土号称“横跨两河”,即覆盖从恒河入海口三角洲到伊洛瓦底江三角洲之间的广大地区,西面包括现在孟加拉国的很大一部分,东面一直到仰光附近。尽管现在的仰光已经不属于若开邦,但若开人仍会骄傲地告诉你,“仰光”的名称就来源于若开语。
缅甸及周边地图。缅甸西部的若开邦为缅甸佛教徒与穆斯林冲突最厉害的地区。
阿拉干王国与西面的印度孟加拉地区相比邻,双方长期和谐相处。在阿拉干王国的古都妙乌(Mrauk U),至今还保留着一座几百年前的清真寺。不过,那个时候,定居在阿拉干的穆斯林人数有限,大多是从事贸易的商人。
1826年,第一次英缅战争结束后,阿拉干被割让给了英属印度。英国人随之实施了沿海农业开发政策,同时将一批孟加拉穆斯林带到了阿拉干,并以99年为租期把土地租给他们进行耕种。随着农田的大量开发,需要越来越多的田间劳力。然而,这些租赁了土地的孟加拉人不仅没有雇佣当地的阿拉干人,反而把他们赶出家园,代之以大量雇用孟加拉的农民。当租期到期时,阿拉干的孟加拉人从1826年的3万增长到1925年的22万,而这些人当中,绝大多数都是穆斯林。 当时的英国驻阿拉干移民官司马特(R. B. Smart)记录道:“阿拉干人正在被来自西边吉大港(现孟加拉国靠近缅甸的港口城市)的移民挤出他们的原住地,不得不向东部迁徙。”
二战时期,为了阻断日军通过阿拉干向印度推进,英军成立了一支全部由孟加拉穆斯林组成的部队——孟加拉V支队。但是,当英国人撤进印度之后,这支武装起来的队伍主要精力并不是抗击日军,而是成了驱赶阿拉干佛教徒的利器。根据缅甸人和英国人的记录,数百个村庄被V支队烧毁,超过10万名佛教徒被杀害,仅边境小镇磨豆(Maungdaw)就杀掉了3万多佛教徒。说到V支队欠下的血债,若开邦人甚至用上了“种族清洗”这样的词。
二战结束后,英国人回到缅甸,并要求V支队将抢占的土地归还给阿拉干人。然而,这些孟加拉穆斯林不仅没有把土地归还原主,反而组建了“穆斯林解放组织”(MLO,后改名为穆斯林圣战党,Mujahid),并联络印度穆斯林的领袖真纳(巴基斯坦国父),试图“携”地加入不久后就要从英属印度分离出来的巴基斯坦。这一企图遭到英国殖民政府的反对,殖民政府的阿拉干行政长官说服了穆斯林领袖,希望他们与缅族、掸族、克钦等缅甸其他民族一起组成缅甸联邦。
缅甸独立后,阿拉干成为若开邦。圣战党要求成立自治的穆斯林邦,结果遭到缅甸联邦政府的拒绝。圣战党随即发动了针对联邦政府的圣战,捣毁了若开邦北部幸存的佛教徒村庄,控制了整个若开邦北部和缅巴边境(当时孟加拉国尚未独立,属于东巴基斯坦),使得更多的孟加拉贫民得以涌入若开邦。缅甸政府军曾数次与穆斯林武装交火,圣战士们数度投降或被消灭,但总是在不久之后死灰复燃、东山再起。
在缅甸众多的少数民族中,若开族是仅有的几个曾经自己建国、后来被缅族吞并的族裔之一(克钦人、克伦人历史上都没有真正建立自己的国家),但是,若开人却是缅甸军政府最强有力的支持者。如此耐人寻味的一幕缘自于上世纪60年代,当时的总理吴努在参加选举时,为了获得若开邦非法移民的支持,曾许诺给予他们公民权,这遭到了军方的强烈不满,也成为吴奈温发动政变把吴努赶下台的原因之一。此后的军政府虽然把国内经济弄得一团糟,政治空气也极其压抑,但是,在对待穆斯林的问题上,却坚定地与若开人站在一起,这就是他们在若开邦得到大力支持的原因。
军政府上台后,奈温发动了几场平息穆斯林圣战的清剿行动,其中以1978年和1991年的两次战争最为猛烈。缅甸军队以奈温特有的铁血无情,将若开邦境内的穆斯林武装基本上剿灭干净,收回了大片土地,许多穆斯林农民也因失去土地而沦为贫民。所谓的“罗兴亚难民”就在此后越来越多地见诸穆斯林的媒体,进而逐渐被国际社会使用。
冲突发生之后,西方的媒体和NGO组织一股脑地偏向罗兴亚人,在报道中异口同声地批评缅甸人民和政府没有给予罗兴亚人基本的人权。联合国也出面施压,三番五次要求缅甸政府给予罗兴亚人公民身份,否则,缅甸的改革开放就不能被视为彻底地走向民主。
被美国《时代周刊》称作“佛教界本拉登”的缅甸僧人维拉督(Wirathu),不仅带领缅甸佛教界发起抵制穆斯林的运动,还于2015年年初出言不逊,将谴责缅甸人权状况的联合国特使李亮喜骂为“娼妓”、“婊子”。尽管维拉督的言行在缅甸佛教界受到了一些批评,却丝毫不能阻止这位言语激进的反穆斯林宗教人士成为缅甸民众拥戴的领袖性人物。
2013年,昂山素季在欧洲访问时,曾接受英国BBC的采访,当被问及罗兴亚人是不是属于缅甸国民时,她给出了一个出人意料的回答:“我不知道。”为此,昂山素季不仅招致西方媒体的批评,认为她没有勇气帮缅甸的弱势群体说话;也导致很多缅甸人的不满,认为她在非法移民的立场上不够坚定,真是两头不讨好。
2015年5月19日,也就是最近的一次罗兴亚难民潮爆发时,昂山素季再次被媒体问及这个问题,她的回答变成了:“这个问题,应该由(缅甸)政府来解决,你最好去问政府,别来问我。”不管是从前的含糊其辞,还是现在的无可奉告,昂山素季必然清楚,在这个问题上,如果她出面声援罗兴亚人,就违背了缅甸的民心所向,不啻于自动交出了竞争下任缅甸国家领导人的机会。
对于这个问题,昂山素季的发言人那温(Nyan Win)的说辞更为直截了当:“我理解,西方国家在罗兴亚人的问题上正在给我们施压,根据我们的历史和我们的法律,我们不能接受罗兴亚人。”这个表述代表的正是以昂山素季为领袖的缅甸民盟的立场。
“从不节育,一个劲地生孩子,没完没了,人口很快就会超过若开人。”
眼下,如何处理罗兴亚难民问题,已经成了东盟各国间非常棘手的外交课题。罗兴亚难民在海上持续漂泊、当成人球被各国踢来踢去,这样的窘境,既有历史的成因,也有现实的因素。如何彻底解决罗兴亚人的问题,国际社会似乎很难找到一个一劳永逸的救助方案。
边境居民清楚听到枪声:缅北武装冲突对中国有何影响?
继缅甸西部若开邦发生暴恐袭击事件后不久,缅北地区的民族地方武装(简称民地武)与政府军交火的消息再度传来。11月20日,缅北四支未参与与政府全面停火协议(NCA)签署的少数民族组织克钦独立军(KIA)、果敢同盟军(MNDAA)、德昂民族解放军(TNLA)和若开军(AA),共同在离中国边境畹町镇不远的勐古、九谷(棒赛)、彭线、木姐等多处发起进攻。战事再度引发缅北难民越过中缅边境涌入中国国内,也引发国人了对缅甸问题的新一轮担忧。
历史要素的共振效应:积聚而来的民族矛盾
从历史来看,缅甸民地武割据的现实,可视为以下几个层次要素作用下的产物。
地理上 ,缅甸山区少数民族彼此隔绝、生活封闭,与缅甸现在主体民族缅族之间更是鲜有纠葛,历史上几个辉煌的缅甸王朝统治基本也没有涵盖北部山区;
文化上,本身缺乏共同历史和文化基础的缅北少数民族和缅族,同时在19世纪中后期沦为英国殖民地,而英殖民者对缅族和其他少数民族采取“分而治之”的政策,使各族群间认知基础更加消极化、对立化;
政治上,在缅甸反法西斯联盟带领缅族主体走向独立,并谋求与少数民族共同建国刚刚取得突破性进展时,其领袖、缅甸国父昂山将军遇刺。缅甸正式建国后,先后经历了议会民主制、军事独裁、新军人威权统治,但缅北少数民族地区长期沦为缅国内政治斗争尤其是意识形态斗争的牺牲品,错过了历史发展的机遇期,矛盾不断集聚,直至2011年吴登盛建立退役军人民主制度和2016年民盟政府上台,族群矛盾仍然是影响这个国家统一和发展的最主要原因之一;
社会上,长期战乱扩大了缅北少数民族地区与缅族地区发展的差距,多次交战和停火不仅未能解决民地武问题,仇恨式的宣传与阴谋论还传播在各社群之中,族际信任的社会土壤也被侵蚀殆尽。
2014年3月10日,缅甸果敢,一名果敢同盟军用毛巾捂住脸部
历史层次中的各要素彼此作用,各要素协同共振,促使问题愈发难以解决。
其一,地缘要素的隔绝导致文化认同问题难以由内部自发解决,而世界上所有民族矛盾的良性缓和,基本都是通过自身认同的更新和发展来诱发的;
其二,政治问题与社会问题不断纠葛,政治危机社会化、社会危机政治化,并因冷战、跨国贩毒、武器走私、媒体误导等因素国际化,共振效应转化为共鸣效应,安全环境与发展环境全面恶化;
其三,社会、文化与地缘要素在与政治要素作用中产生联合共振,将导致矛盾积聚、陷入恶性循环。例如,族群冲突导致人口流失、资源耗损,阻塞了外资和外援的流入,缅北基础设施尤其是交通设施的建设停滞,地理问题所带来的族际交流与文化障碍问题便难以解决;缺乏族际交流与沟通,社会认同和信任问题得不到解决,又会重新回到冲突。多次冲突导致了解决问题的社会土壤被蚕食。
根据介绍,上午时分有80余人进入畹町,被全部收容。目前进入中国境内难民人数还在增加,相关机构在妥善处置。当地党政军警力量今日一早在一线处置,采取措施维护好边境正常生产生活秩序
历史积聚下来的要素之间彼此联动,产生了现阶段缅北政治格局中复杂的现实要素,这些要素也包括几个层次。
2015年缅甸内战形势图
安全上,缅北民地武与缅政府仍然存在基本的、不对等的安全困境——即民地武不愿意放弃军权和地盘,政府军不愿意坐视民地武继续割据,使缅甸继续陷于主权和领土的分裂状态;民地武实力较弱,但缅政府不管通过谈判还是战争的方式来解决民族问题,政治成本和代价都更高;
政治上,各方对于建立统一缅甸联邦、通过谈判解决问题基本达成共识,但缺乏最基本的信任保障,加上仇恨式的宣传口号与误导,各方稍有风吹草动便可兵戎相见,谈判和协议也轻易会成为废纸。此外,各方试图引入第三方斡旋与监督机制目前也没有实效;
经济上,民地武不愿放弃手中所控制的资源,但缅北巨量的林场和玉石场都是缅政府军意图收回的。尽管昂山素季不断提出“以发展促民族和解”,但目前看来,发展的前提仍然是民族和解与区域稳定,一旦战火爆发、发展成果随时会毁于一旦;
社会上,民族问题的话语权被掌握在少数民地武领袖和缅甸军人集团手中,真正落实到缅北少数民族的安全和发展,各政治领袖关心较少。
目前进入中国境内难民人数还在增加,相关机构在妥善处置。当地党政军警力量今日一早在一线处置,采取措施维护好边境正常生产生活秩序
现实问题的解决,取决于缅甸民地武问题的格局中,各利益攸关方是诚心想解决问题,还是想在中长期博弈中取得上风?从现实要素之间的互动来考量,各方仍然在博弈中意图维持自身的基本盘,缅北问题难以在短期内解决。
一方面,安全问题与政治问题相互裹挟,最典型的表现就是以昂山素季为首的民盟政府同以敏昂莱将军为首的缅国防军之间的军政关系。新政府上台之后,军方和政府在民族问题上达成了比较微妙的共识,军方不反对政府推促“21世纪彬龙大会”作为和平谈判的机制,政府也不对军方采取的任何针对民地武的行动(哪怕是突袭、围剿)进行谴责。形式上,缅政府仍在“以打促谈”,但这经吴登盛执政五年间的实践证实,恐怕只是加深了族群间的不信任,无益于民族问题的解决。另一方面,经济、安全与政治要素彼此联动,增加了民族问题解决的难度,因为资源和利益分配的不均往往导致安全感的降低,而安全困境的加剧又增加了政治谈判的难度。
总的看来,要素之间的联动作用不断恶性循环,导致民族问题牵一发而动全身,如果当事各方不愿意付出成本、不愿意真正解决问题,民族问题就永远只是一个政治博弈的工具而不是一个亟待解决的问题。
进入中国的缅甸难民
“多重共振”可以从“蝴蝶效应”来理解,缅甸的蝴蝶扇一下翅膀,也许中缅边境就会有炮弹飞进来,而缅北危机的外溢,很有可能让中国面临政治、经济、外交乃至社会各方面的考验。
缅北问题看似与中国百姓无关,却因为战事危急导致的难民涌入,影响着中国边境居民生活的安全和稳定,考验着中国对缅政策的调整尤其是对缅甸民地武的态度,更考验着中国的外交乃至大战略。
首先,历史要素的共振使得中国避不开“缅甸民地武”这个词,地理上中国云南省与缅北地区的接壤,文化上则存在着跨境民族的共同语言和民族认同。中国也被认为是解决缅北问题的重要攸关者。缅甸民族问题也会使中缅全面战略伙伴关系的发展受到掣肘。
其次,现实要素的共振使得中国成为缅甸国内矛盾转移的对象之一。缅甸军、政之间的博弈需要从民族问题找寻平衡点和共识,但缅军、政双方对民地武一旦形成了“以打促谈”的共识,很容易将原有矛盾和危机向外转移,通过“同仇敌忾”式的民族主义来维护内部统一。尽管缅甸对中国有一定的战略重要性,却也应警惕缅甸借这种优势心理向中国过分要价、转移矛盾的做法。
再次,缅甸是中国“一带一路”必经通道,但自缅甸2011年转型以来缅对华关系出现波动,中国不断在调适对缅关系。而缅北数次危机外溢,不仅导致中国人员伤亡、财产损失,还会带来难民涌入的压力,影响中国边境的安全与稳定。
如何妥善与缅方做好沟通,积极应对缅甸历史和现实要素所造成的复杂民族问题对中国造成的消极后果,多渠道、宽领域地解决难题,应当是今后中方应当积极考虑的问题。毕竟,一个稳定的中缅边境,是促进中缅全面战略伙伴发展的需要,也是服务“一带一路”和“走出去”战略的基石所在。(作者系云南大学缅甸研究院助理研究员)
新华社仰光12月6日电(记者庄北宁)缅甸若开邦事务顾问委员会主席、联合国前秘书长科菲·安南6日在仰光表示,他领导的委员会将于明年前两月向缅甸总统提交关于解决若开邦民众冲突问题的中期建议。
今年8月,缅甸政府成立若开邦事务顾问委员会,并邀请安南担任该委员会主席,帮助调查和解决若开邦民众冲突问题。这次是安南获得主席任命后第三次访问缅甸。
安南说,此次缅甸之行是为听取若开邦各个社区和年龄层的需求、担忧和关切,了解各方面的声音。对于外媒所称若开邦有“种族屠杀”的情况,安南说,“种族屠杀”及“种族清洗”都是非常严重的指控,需要有法律依据,不可以随便使用。
安南11月29日抵达缅甸,对若开邦走访视察,与缅甸政府、军方、若开邦当地社会组织及两大族群团体会面。本月5日、6日,安南分别与缅甸总统吴廷觉、国务资政昂山素季、国防军总司令敏昂莱大将会面。
若开邦事务顾问委员会由9名成员组成,负责寻找解决若开邦问题的最佳方案,就预防冲突、人道协助、维权与和解、机构设置、促进发展方面做出评估并向缅甸政府提交最终调查结果和解决冲突建议。
若开邦位于缅甸西部,主要居住着信奉佛教的若开族人,同时还有大量信奉伊斯兰教的罗兴亚人,两个群体间关系长期不和。2012年,若开邦一些镇区因刑事案件引发若开族人和罗兴亚人之间的族群冲突,导致上百人丧生。
2012年6月,缅甸政府对若开邦实施紧急状态,此后局势有所缓解。尽管后来发生过数次冲突,但近一年多来,若开邦形势趋于平稳,持续近4年的紧急状态也已于今年3月解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