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非传统西方各强国崛起,如中国与印度等,传统上支配世界诸国的传统影响力,难免会出现一定程度的衰退。当然,这个衰退是相对的,并非说他们绝对实力倒退,而是说,因为其他群雄崛起,分薄了他们传统的影响力。
在这实力变化的过程中,中国实力的崛起最引人注目,也引起最多争议。尽管,中国一贯强调,崛起是和平崛起,可树大招风,总免不了引起各种疑虑与猜忌,对一超多强中的一超,美国而言,更是如此。
这也是何以近1 0年来,美国想方设法,遏止中国的崛起;只是从长远来看,假设其他条件不变,美国这个一超,最终依然得识时务地接受中国的崛起。因为中国有其规模优势,只要政治稳定,能做到人尽其材,物尽其用,地尽其利与物畅其流,中国的综合实力,应有可能在2030年代赶上美国,情形就如在20世纪初,美国的综合实力赶上英国、德国一样。
只要政局稳定能扬长避短,美国的国土面积与人口规模决定了美国迟早会赶上英德。同理,中国的国土面积与人口规模也决定了只要领导有方,没出现大的动乱,中国也迟早会赶上美国。可说,规模决定了格局,而格局又决定了结局。
历史地看,中国崛起的速度确是很快。回想,1990年代,中国还不那么的令人注目,如美国知名畅销书经济学家莱斯特梭罗(Lester C. Thurow)在1992年出版的《Head to Head》(中译本《世纪之争》)一书里,只认为美、欧、日是未来世界的3大支配力量。其中,他又特别看好欧洲。
可没想到,自2001年中国加入世贸后,发展速度更为惊人,如在2007-2017年均经济增长率10%,世界排名第7高。在2017年,中国的国内生产总值(GDP)已高达12兆美元/50兆令吉,远高于世界排名第2大的日本(4.8兆美元/20.15兆令吉),仅次于美国的19兆美元/约80兆令吉。
按照《经济学人》(The Economist)的计算,若以购买力计算(而不是上述的美元汇率)在2017年,中国的GDP实为23.9兆美元/100兆令吉,全球第一,高于美国的19.4兆美元/81.43兆令吉;印度则是9.5兆美元/39.8兆令吉,全球排第三高,高于日本的5.4兆美元/22.67兆令吉及德国的4.2兆美元/17.63兆令吉。
申言之,若以购买力平价计算中国实为全球第一大经济体,而美国与印度则各别名列第二与第三。
当然,这里谈的是经济总量,若以人均收入计算美国还是远高于中国(6万美元/25.18万令吉对1万美元/4.2万令吉)。尽管如此,中国的经济实力也大大提高了中国的综合实力,若国家再扶持特定战略性产业,如5G,中国也可能在特定的高科技领域赶上美国。这也是何以美国要在技术上封杀中国的主因。毕竟,中国的市场规模决定了中国有这个潜能。实际,中国已拥有全球最多的理工人才。
专注发展 不生事端
在这种情况下,不论是正面的中国责任论或负面的中国威胁论,均突显出,中国已是个大国与强国,而世界特别是周边国家,就得注意中国的国内外动向。中国能否做到大而不骄,强而不霸,是全球特别周边国家关注的要点。远的不说,毕竟,没有人能准确预测未来,从现有情况来看,中国应该是全球秩序的一个稳定力量。
因为,中国有两个一百年的宏愿要实现。一个是在2030年成为全面小康社会(即中产为主),极富与极贫相对少,中层大的蛋型钻石型社会;另一个则是在2049年(新中国成立于1949年)成为全面现代化的中国式社会主义国家。
由于重点是在建设,因此,中国应不会像美国一样在全球各地生事端,而是专注于发展与建设,而发展与建设,又需要一个相对和平稳定的国内外环境。据此而论,在一般正常情况下,中国应依然会是一股相对稳定可靠的大国。
实则,自1978年邓小平掌控实权以来,中国便走务实理性的路线,毛泽东时代那种浪漫、激情的不正常状况应不会重现。本来,中国在传统上就是一个实用主义的国家,一向轻虚重实,强调实事求是,从实际出发,而不具有意识形态狂热。毛时代是个特定国内外环境下的产品。
就对外关系言,自古以来中国便主要选择走防守的路线,如建万里长城,对周边国家也没有领土野心,即便有时为了平乱而出兵,平乱后也会收兵不长驻 ,这个史实连我国前首相马哈迪也看得出,也据此反驳中国威胁论。
中国的问题反是自古以来视中国为世界的中心,以天朝自居,要周边国家承认其天朝权威,也要求周边国家朝贡,以示友好。就进贡而言,古代中国王朝也重视礼尚往来,对进贡国还以更多的礼,也就是付出多过取得。这也是朝贡制度得以延续的主因。可以说,这也是种国对国的垄断性贸易。
此外,古代中国基本上是不干预一国内政,也就是不介入周边国家的内政,让周边国家维持其既存政治社会秩序。理想地看,中国是希望周边国家能实施儒家式的王道仁政,惟并不强加于他国。这是古代中国与当代美国的不同之处。实则,美国的对外政策向来充满双重标准,一方面大谈民主人权,他方面又支持对美国友善的腐败政权。说到底,还是国家利益优先。要否以民主人权名义介入他国内政,就取决于是否符合美国工商界与政治精英的利益。民主人权只是个便利工具,古代中国则否。
天朝中心到平等主权
至于介入他国内政是好是坏,是富有争议的,也常涉及立场先于是非的事宜。就1978年改革开放以来的中国对外政策言,基本上依然与古代中国有惊人相似之处,即不介入内政。15世纪郑和下西洋便是一例。偶尔有介入他国事务也限于平乱,平乱后则收兵。虽然也有国家如越南把古中国视为侵入者,惟这主要出于政治的需要。历史地看,自越南在939年建国以来,这千多年来只发生过约20年的中越战争,且是非标准是各有各说。
当然,古代与现代是不一样的。当年小国那种天朝观念并不适用于讲究各国主权平等的现代。申言之,中国有必要调整心态,从天朝中心转向平等主权。毕竟当代即便是小国,也不能接受中心─边缘的权力关系。今天中国、印度与东盟诸国,基本上均以联合国的外交准则来准则,即各国主权平等,和平解决国际争端,互不使用武力;不干涉任何国家的内政,及和平共处。这是突出遵守规则的行为准则。
虽然,现阶段中国着重建设与发展而不愿生事端。只是,由于长久以来,这个世界是由西方支配的,故中国的崛起难免会引发复杂多变的各类争议,如把中国崛起形容为刺人伤人的锋利实力(sharppower),而他们那一套则是益人助人的软实力(soft power),这只能说是西方中心主义的显现,也是中国面对的挑战。
文:孙和声
来源:东方日报(评论) (2020年08月16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