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田文创”创办人苏丽媚:小事成大事

苏丽媚在《Cheers》杂志的专栏即将集结成新书《创意,然后呢?苏丽媚对创意、创值、创业的28道思考》,这是她个人的第一本著作,也收录了2年多来她对文创领域的各种观察。

谈创意、创业的书过去不是没有,但这本书之所以不一样,不只因为苏丽媚的个人特质,也包括她采取的视角。

在文创界,苏丽媚是一个极其独特的名字。虽然在幕前生涯只有短短8个月,她却在观众记忆中留下深刻印象。因为讨厌宣传、抗拒拍照,她急流勇退,进入唱片公司、K.K Disco当企划,直到被三立电视总经理、后来也变成另一半的张荣华延揽进入三立,一路从总经理室助理、办公室主任做起,直到成为台湾电视产业中最年轻的副总经理。读的是国光艺校,完全没有媒体与管理背景,苏丽媚样样都不会,却样样靠热情和意志力补足。一手催生三立新闻台时,她从记者跑线、剪接、主播训练到校对,每个细节都跳下去钻研。在她主打社会新闻的策略下,3个月内达到损益平衡。接下来主导三立品牌改造,又透过《薰衣草》、《命中注定我爱你》、《下一站,幸福》、《醉后决定爱上你》等收视与口碑俱佳的作品,为三立铺陈出朝优质戏剧王国迈进的轨迹。

如今成立“梦田文创”,做为一个独一无二、立志孵化各种文创新尝试的实验室,这是苏丽媚理想的爆发与彻底实践。过去的实战经验,让她有过人的执行力,不畏与市场和现实周旋,而奠基于冷静思维中的抱负和热血,则让苏丽媚口中谈的永远是更多行动,更少等待与抱怨。

纤细的外表下,却有一颗比谁都坚定的心,这,就是苏丽媚。

从演员到记者、制作人、媒体主管和创业家,这些截然不同的历练对妳来说有什么意义?

每次回头去想,总要回到最初资源比较匮乏的成长背景。我出身于平凡的家庭,家里有5个小孩,跟大多数人一样,需要靠着跌跌撞撞、摸索长大。不过,我有位严厉的父亲,他知道不能留给我们很多,所以从小教我们的是:要懂得自学。这代表要能接受所有新的可能,让自己累积各式各样的能力,而不是一直待在一个被保护的范围里。我父亲很喜欢毕卡索这位伟大画家,虽然他只有毕卡索的印刷画册。毕卡索曾说过一句话对我影响很深:

“我总是在做我不会做的事,为的是从中学习怎么去做。”(I am always doing that which I cannot do, in order that I may learn how to do it.)

反过来说,如果小时候环境优渥,说不定我就没办法像今天一样有韧性,或能够自学。要是说当中有什么是可以分享的,我觉得是:

一个人不需要觉得自己少了什么,因为少了的部份,必然会在另一面让你多得。每一次当我面临新任务时,总是重新把父亲给我的DNA拿出来使用,几乎没有解决不了的困难。

一方面要胜任不同角色,另方面,从三立到梦田,妳总是能在每个位子上再开拓局面,这股动力又是从哪里来?

2005年,是一个我比较明显的转折点(编按:苏丽媚时任三立电视执行副总经理,大力推动优质戏剧)。当时我的工作中已有一定程度的重复性,而随着时间累积,观察力跟感受力都变得更敏感,看到很多别人看不到,却觉得自己必须去解决的问题。这种敏感度让我有一种使命感跟包袱,在那个阶段一直扩大。后来我到纽约待了大约半年,因为有小孩,没办法全心念书,但看了很多哲学书,开始思考、追寻之后我想选择的路径。从纽约回来后,就想得非常清楚,尽我所能在下一个阶段对社会创造价值,是我最重要的信仰。从那个时点后,又花了5年时间,才安排好电视台的工作,离开媒体,成立梦田。

我明确地知道,要从文化面切入,回头认识自己成长的环境,找出与土地的关联,再从社会的缺口和我可能做的贡献来延伸。因此,我在梦田做的题目,都在一家独立公司与我个人能力可及的范围。

人不尽然必须做大事,但必须做一个能以小事去影响大事的人。

常有人问我,为什么离开可以做大事的地方,来到梦田做小事,事实上,这个“小事”对我来说却是最重要的事。梦田文创定位自己是“文创产业的实验室”,连结各种包括科技、资金、创意的不同资源,这样设计的理由是什么?有没有碰到困难?

台湾向来是单打独斗的社会,但在全球化的新媒体时代,世界是平的,相互连结与跨业是很重要的精神。这不只是梦田做的项目,更是梦田做事的原则。有一次,有位创业家想跟梦田合作,就去问詹宏志先生对我的看法。我记得他转述詹先生的话是:“我不尽然理解她,但去查她过去做的事,几乎没有交恶的人,可以跟任何领域合作。”这的确说出在梦田做事的独特性。我觉得台湾需要这样的态度。

刚成立时,我也走过辛苦的时候。之前答应帮朋友的制作要完成,还有跟内地的合拍合制。特别是当我要放弃和内地继续合作时,所有人都反对,因为有很高的获利。可是,这不是我的初衷,尽管获利再高,我还是觉得合约结束就不想再做。这次走了很多夥伴,他们觉得:“光说文化没有机会”。要做的事跟讲的东西都有点空洞,大家不知道具体方法是什么,也没办法想像产业轮廓

妳没有动摇过?

可能我天生是一个正向的人。当时我只觉得:如果必然要找到新的夥伴理解我做的事,那就是我的功课。既然原来的夥伴不能往下走,勉强也许是白费工夫。当时其他人的挣扎,现在依旧是经常引起争论的议题。到底文化与产业、市场之间如何对话、相互带动?妳怎么去思考?

这永远没有答案,是视角的问题,你决定从什么视角看。当然,这个决定也牵涉到你的判断基础,是为了符合别人的意思或者是自己的选择。

海明威有本短篇小说集《没有女人的男人》,第一篇〈不败的人〉写一个受伤过气的斗牛士。他想尽办法争取上场,就算观众不看、记者不写,每一秒都用生命搏斗,他仍然坚持到底。如果只用资本主义的眼光,自然每件事都要找出答案,可是如果做的人本身先想清楚,选定后就全力往前走,纵使前方不见得有掌声,对他来说,仍然是值得不悔的选择。我还在努力找到平衡,做出叫好又叫座的作品。台湾人其实是擅长看到成功案例就立即模仿的民族,如果梦田可以在文化、产业间找到某种可行之道,成为一个激励人心的案例,就会有更多人跟着做。这是我们的自我期待,我们希望可以做到这一点。

走上创业这一条路,是妳的预期吗?

我很少对人生做预期或设定,但我是个对时代跟社会脉动有强烈敏感的存在,从小到现在都是。我不会以自我为中心去找目标,却会跟着与环境的连动来变化自己。该怎么形容?我常觉得:别人的事也是我的事,想去解决看到的问题。所以对我来说,真正不好的状态不是碰到困难,而是我不知道该怎么解决,或问题大到我无法解决。除此之外,我觉得我的内心还满强大的。

第一本书就要出版,妳建议读者读完后,马上去做的事是什么?

第一,内化成一段自我探索。我不能说我的观点适用每个人,但我的成长来自阅读,所以我希望读者在阅读时,不要只读表面,有更多内在激荡。

第二,如果现在做的事不是真心想做,或还有条件跟能力选择,一定要勇敢尝试。人生重要的是过程,不是生下来就等待结束那一天,差别只在谁过得丰富,怎么能够不把握呢?


人不一定要做大事,但必须做个能以小事去影响大事的人
作者:卢智芳   出处:Cheers杂志189期

苏丽媚,1966年次,梦田文创执行长,曾任三立电视执行副总经理。2010年创办梦田文创,藉由各种跨业、跨平台、跨市场合作,推动文创产业发展,扶植人才。代表作品包括《醉后决定爱上你》、《真心请按两次铃》、《巷弄里的那家书店》、纪录片《书店里的影像诗》、剧场作品《疯狂偶像剧》、《男言之隐》等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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